小毅那天回来,闷闷不乐。奶奶王银莲摸着他的脸问:“咋了?”他咬着嘴唇不说话,半晌才憋出句:“他们说我是没妈的孩子。”王银莲摸索着把他搂进怀里,手在他背上一下下拍着,嘴里反复念叨着:“咱有奶奶呢。”可心里清楚,这话说出来,连自己都没法安慰。
吃饭时,小毅低头扒着饭,王银莲听着孙子闷着不说话,又轻声问了句:“想你妈不?”他才小声回答:“不想,有奶奶就行。”王银莲摸了摸他的头,没再说话。她心里清楚,孩子心里藏着事,只是不愿说罢了。图为王银莲和孙子小毅。
王银莲的世界,从记事起就没有光亮。小时候一场急病烧坏了眼睛,从此她的日子只能在黑暗里摸索。家里的变故是从孙子小毅出生那年开始的。小家伙刚满月不久,老伴就突然病倒了,医院诊断是脑血栓,半边身子瘫了,说话也含糊不清。
一边是嗷嗷待哺的婴儿,一边是卧病在床的老伴,家里的积蓄很快见了底。儿媳原本就嫌家里穷,看着这光景,趁王银莲不注意,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走了,再也没回来。王银莲抱着饿得嗷嗷大哭的小毅,听着里屋老伴含糊的呻吟,第一次觉得,这黑暗的世界里,连点盼头都没了。图为王银莲。
儿子那时正在外地打工,接到消息后连夜赶了回来。推开家门,只见母亲抱着孩子无声地叹息,他红着眼圈蹲在地上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“妈,我不走了,就在家照顾你们。”儿子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哽咽。王银莲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,掌心触到一片湿热的汗。尽管知道留在家中不易,儿子还是坚持留了下来。每夜听着儿子在屋里来回踱步的沉重脚步声,王银莲心里像压着块石头,却只能一遍遍轻抚孙子的小脸,在心里默默盼着孩子能快点长大。图为小毅。
小毅四岁那年,能跌跌撞撞地跑了。他最黏奶奶,总爱拉着王银莲的衣角,奶声奶气地说:“奶奶,我当你的眼睛。”王银莲就把他搂在怀里,笑着点头。可家里的开销越来越大,小毅马上上小学了,儿子留在家里,光靠几亩薄田根本不够。那天晚上,儿子蹲在灶台边抽烟,王银莲摸着他的肩膀说:“去吧,出去挣钱,家里有我呢。”儿子捏灭烟头,声音哑哑的:“妈,您一个人……”“有小毅陪我,怕啥。” 王银莲打断他,心里却空落落的。
小毅上小学那天,是儿子送他去的。王银莲站在门口,听着祖孙俩的脚步声越来越远,直到再也听不见,才慢慢摸回屋里。儿子送完小毅就又出门打工了,临走前塞给王银莲一沓钱,都是皱巴巴的零钱。“妈,按时给我爸买药,别省着。” 王银莲把钱紧紧攥在手里,点头说:“知道了,你在外头好好的。”
从此,家里就剩下她和小毅。小毅每天放学回来,都会给奶奶讲学校的事,“奶奶,今天老师夸我字写得好。”“奶奶,同桌给了我一颗糖。”王银莲听着,脸上就有了笑。
小毅渐渐懂事了,成了王银莲的 “眼睛”。他牵着奶奶在院里散步,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哪儿有坑、哪儿有石头;晚上,他会端来热水给奶奶洗脚,用小手轻轻搓着奶奶脚上的裂口。灶台太高,他就踩个小板凳,学着淘米做饭,火星子烫到胳膊,也只是咧咧嘴,从不吭声。
有一次,王银莲摸索着切菜,差点切到手,小毅赶紧抢过刀说:“奶奶,我来!” 王银莲虽然看不见孙子,可每回触摸到他小小的身影,感受着他笨拙却细心的照顾,心里总像被暖炉烘着,热乎又踏实。这个家,因为懂事的小毅,多了份稳稳的依靠。
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,年初便传来了噩耗。儿子打工时从架子上摔了下来,受了重伤。家里的顶梁柱一倒,收入彻底断了。从前日子再紧巴,靠着儿子的收入,好歹能勉强撑起一家的温饱;如今倒好,连基本生活都成了难题。医生说,儿子的伤要是养不好就得做手术,那样一来,卧床的日子只会更久。可手术需要钱,家里要维持生计,小毅要上学,哪一样离得开钱呢?一家人往后该怎么活?想着家里的老弱病残,想到往后的日子,王银莲心中的迷茫愈发浓重了。原创作品,严禁任何形式转载,侵权必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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