绝望给了我自由

来源:西坡原创

我发现,我在绝望状态下总是表现最好。

我今天想要写一写我自己。从某种角度来说,我是一个相当自恋的人,因为我会花很多时间和自己相处。每当我进入社会模式太久,我都会不舒服,虽然和人交流是愉悦的,但我会觉得自己的一部分溶解了,迷散了,可能永远回不来了。于是我恐慌,迫不及待想要回到自己这里。

什么都不做,只是安静地胡思乱想,七魂六魄就会慢慢地飞回来。

可是说我自恋,作为写作者,我又抗拒写自己的事。不是为了保护隐私,因为我完全知道,写出来的隐私早就不是隐私了。你在写的那一刻,已经对素材做了加工。如果连自己都骗不了,怎么指望别人信呢?导演英格玛·伯格曼的自传《魔灯》可能是我读过的最大胆坦率的回忆录了,但我知道那也是一种加工,真实的生活不可能有那么强烈的美学气息。

我认为一个创作者,任何领域的创作者,身上真正重要的东西,不是从外部可以看到清晰轮廓的事件,而是在内部,是他感受世界、回应世界的方式。可能什么事都没发生,但他的内部激烈如大海。当这片大海发作出现实影响之后,人们从外部找到一些迹象,说,是这个事导致的,哪怕看起来很合理,其实很可能是因果放反了。

要呈现这种内在的独特性,只有一个办法,就是自己把自己当成一台精密仪器来观察与调校。收集输入输出的数据,参照一些公式,提出一些假设,然后等到下次同样的情境出现的时候再去验证。

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把自己这样折腾,反正我是这样做的,因为我相信这个游戏最核心的秘密就在内部。

在绝望状态下我总是表现最好。这是我现在很有把握说出来的一条结论。

每当我发现自己处于孤立无援、无人理解的状态时,我总能做出一点真正使我成为我的事情来。

这可能不是多么有原创性的一种特质,项羽早就破过釜沉过舟,我们也都知道那个成语哀兵必胜。所以我还得继续诠释一下。人世间,很多道理大而化之去讲都是一样的,讲细了才能看出不同。

因为我屡屡感受到绝望给我的自由,我认为很多时候人们为了突破困境,努力错了方向。

比如我们讨论社会环境与个人选择的关系的时候,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“我不做,是因为社会不让”。可是对我来讲,我做很多事情,恰恰因为“社会不让”。社会要让,我还不想做了呢。

我相信人类社会和人类个体之间,不应该是手和弹珠的关系,手往哪里推,弹珠就往哪里去,这对人是极大的贬抑。

我更愿意把世界想像成积木游戏。当我们出生的时候,无数代的人类已经拼出一个庞大无比的城堡,这个城堡壮丽雄伟,大多数人都默认了自己这一生就是为了给它添砖加瓦。但我不这样想,我觉得每个人都可以像孩子一样,提出一个天真的疑问:我为什么不能把它拆了,搭个别的东西?

“我不想要这个”,是世界给我们的最慷慨的礼物。生而为人,一大半的乐趣就在这里了。当然,代价也是巨大的,那就是绝望,你发现没人懂你,没人帮你。你会无数次自我怀疑,这一切是否值得。

但你可以反过来想,也应该反过来想。

如果我想要的足够大,那么绝望不仅是我应得的,而且是我必得的,是我成功道路上的指示牌。

如果我不曾感到绝望,只能说明我仍陷在城堡灌输给我的意识里不能自拔,这才是最应该绝望的。

这就是绝望给我的自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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