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女医生，下班路上，我给自己找了个婆婆……
文 | 陈若鱼
1
一个风和日丽的冬日的上午，我考完试去小区楼下的超市买水果，因为超市打折，挤满了老头老太太，我仔细挑选着砂糖橘，无意间瞥了一眼对面的阿姨，不禁心中骤然一颤，这个阿姨的脸看起来有点奇怪，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。
我不敢断定，只跟阿姨提醒：“阿姨，我是学医的，您有没有体检过呀？”
阿姨抬起头，不明所以地看着我，像在看诈骗犯。
我连忙解释：“我只是建议，筛查一下垂体瘤。”
说完，和善地对阿姨笑了笑，然后飞快离开了。现在的老人们，都很谨慎，怕被诈骗，但我真的是好心提醒。
因为这个阿姨的脸，很符合垂体瘤肢端肥大的特征。
回家后，我还特地问了一下我师傅，师傅告诉我，应该是的，还叮嘱我已经提醒了，就不要再多想了。
这件事，也很快被我遗忘了。
2
直到三个月后，我已在医院上班。
初春时节，我下了夜班回家，刚走进小区，忽然一个中年女人冲到我面前，一脸堆笑地说：“哎呀，谢谢你啊，姑娘。”
刚上过夜班，我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阿姨，她始终微笑着，指了指自己的脸，解释说她脑袋里真的长了肿瘤，是我帮她看出来的，她当时没当回事，回家跟儿子提了一嘴，没想到她儿子在网上查了一下，第二天就带她去医院检查，果然有个瘤子。
阿姨说到这儿，红了眼眶：“姑娘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。”
我这才想起来三个月前那件事，连连摆手。
阿姨却还是很激动，“我现在做完手术已经好了，我在这附近打听了你好久啊，终于让我找着你了。你是住这个小区吗？几号楼啊？”
阿姨一连串的问题，都把我问懵了，“阿姨，我住3号楼。”
阿姨拉住我的手说：“能不能加个微信呀，我得感谢一下你。”
我连忙拒绝，“真的不用，阿姨，举手之劳。”
阿姨还是不放我回家睡觉，我只好加了她的微信，从这天开始，她给我发了很多微信，还要给我转账，我当然不肯收，最后她提出去她家吃一顿便饭，我只好先答应了。
半个月后，她发消息约我，我挑一个休息日去。他们家在隔壁小区，比我租的这个小区大许多，阿姨在家做饭，怕我找不到地方，特意让她儿子来接我。
还发了一张她儿子的照片给我，我心想，但不至于吧，整得像相亲一样，不过有一说一，她儿子还蛮帅的。
还没到小区门口，我就发现了他的身影，个子很高，春末还有些微凉，我穿了厚厚的毛线外套，他却只穿了单薄的青山色衬衫，不时看向四周，偶尔看一眼手机。
我放慢了步调，忽然矜持起来，预想着要怎么跟他说，我就是他要等的人呢。
然而，还没等我想好，他的目光已经锁定我，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，我举起手挥挥手，尴尬地说了一声：嗨。
他抿嘴一笑：“你好，我是赵禹彬……”
我也笑道：“你好，我是粱晚。”
我们说完对视了一眼，不是，这感觉怎么跟相亲似的，他大概也有这种感觉，所以立刻刷了卡让我先进小区的大门，随后与我并肩而行，气氛有点尴尬，他大概是出于主人的客套，途中一直找话题，自然说到感谢我帮忙他母亲看出了毛病的事情，他十分真诚地说了一句：“你也太厉害了！”
让我倍感自豪，同时也有些羞涩。
到了赵禹彬家，阿姨已经等在门口，满屋饭菜飘香，一下就勾起了我的食欲。我家在小县城，考进市医院后，一直一个人住，平时工作很忙，也很少能抽时间回家，踏进赵禹彬的家时，我有一瞬间的恍惚，以为自己回家了。
阿姨仍然十分热情，做了一大桌子的菜，一开始我还算矜持，后面实在是忍不住了，因为太好吃了。吃完饭，赵禹彬收拾碗筷，洗碗，阿姨陪我到客厅吃水果闲聊，我想走的话，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出口。
阿姨说，赵禹彬父亲走得早，他们母子相依为命，从他们从前的艰辛，到现在安稳度日，以及时不时夸一夸赵禹彬有多孝顺，多懂事多能干。
吃了水果，阿姨又让赵禹彬泡茶，自己则去买甜品。
等只剩下我跟赵禹彬的时候，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，我暗暗揣测到，阿姨的用意……
于是，我连忙起身告辞。
3
那天之后，阿姨直截了当地把赵禹彬的微信推给了我，但我没加。
倒不是对赵禹彬有意见，只是我不太喜欢这种感觉，像是被强迫的，然而不久后，我还是加了他的微信。
因为我们在楼下超市偶遇，买单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关机了，后面排队的人很多，我正一筹莫展之际，一部手机伸过来，同时说：“我来吧。”
我抬头一看，竟是赵禹彬，我连忙道谢：“谢谢啊，我一会儿还你。”
他笑着说，不用了，我说，那不行肯定要的。
他没有借着我的位置付他自己的那份，而是跟我打了个招呼后，就到队伍末端去排队了，这个举动让我忍不住感慨，真有素质啊。
回家后，我给手机充了电，找到阿姨的聊天框，翻出赵禹彬的微信，犹豫片刻后，才加了他的微信，打了招呼后，我就把钱转给了他，但他没收。
因为我有点强迫症，接下来的24小时，我都被这个转账提醒困扰，直到这钱退回。
虽然没多少钱，但总觉得占人家便宜了，于是我说：“那下次请你喝咖啡。”
没想到，赵禹彬立刻回复：“好的。”我顿时哭笑不得。
这事我没有放在心上，毕竟每天忙得不可开交，我跟赵禹彬也没有再聊过天，直到又一次在超市遇到。
我还在想要不要打招呼，和怎么打招呼呢，他已经朝我走了过来，他很高很瘦，迈着轻盈的步伐，嘴角微微带笑地朝我走来，目光也直视着我。
后来，我们已经在一起之后，我无数次回想起这个神情，逼问他，是不是故意的，不然正常人，谁走得像韩剧男主角呀。
他不肯承认，说他只是正常走路，我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。
我呸。
说回这次碰面，开口第一句就是：“不是要请我喝咖啡吗？半个月了也没等到你消息。”
我一时呆住，拜托，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是客套的说辞，不过我欠他钱是真的，这次我主动要帮他付钱。
他皱眉，一脸疑惑又认真地问我：“你帮我付了钱，那还请我喝咖啡吗？”
我一时语塞，只能笑：“不请了。”
他说：“那不行。”
然后自己飞快地付了钱，收银员像看两个傻子一样看我们。
走出超市，我奇怪地问：“阿姨……你妈她没事吧，最近怎么都是你来买东西？”
赵禹彬直截了当地说：“因为她让我来买的，而且务必来这个超市。”
为什么三个字我已经说出口了，脑袋才反应过来，但我假装没明白，赵禹彬直勾勾地看着我，那意思好像是在说：当然是为了偶遇你啊。
我蓦然感觉脸颊发烫，心跳也加速了。
4
天气一点点热起来了，春天在城市里褪去的只剩下一些碎片，而且似乎有一部分偷偷地跑到了我的心里。
请赵禹彬喝咖啡那天，才下过一场阵雨，空气里有泥土混合雨水的清新。我以为他让我请喝咖啡是开玩笑的，结果他每天都来问我，有没有空。
于是在到我轮休的那天，我主动约了他，年轻男女单独喝咖啡，怎么看都有些微妙，我们也不例外，不仅喝咖啡，连甜品店员都推荐情侣装，还送小挂件。
我俩都意识到了这一些微妙，聊天也变得含蓄且拘谨起来。
我们不知道怎么得，谈起了彼此的感情状况，也说到了单身的原因，我上一段恋情是在医学院的时候，一毕业就分道扬镳了，而赵禹彬说，他上一段恋情结束在去年春天。
话题到这儿，有些尴尬了，我巧妙地把话题转移了。
他说，我是他在生活中认识的第一个医生，跟想象中不太一样。
我笑，“当然了，不穿白大褂，谁也看不出来。”
那天聊天的时间过得很快，阴沉了一下午的天，到傍晚时分忽然放晴，连成片的晚霞，明明暗暗地铺了半边天，我俩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，那一刻晚风吹拂，晚霞扑面，他站在我身边，我偷偷看他一眼，他也看向我，然后我俩都低下了头。
这以后，我们联系多起来，微信上聊天，在小区门口遇见阿姨，她总热情地邀我回家吃饭，还每次多是赵禹彬在的时候。每次吃完饭，阿姨都跟我讲赵禹彬小时候的趣事，还把他的相册拿出来给我看。
说起赵禹彬父亲过世的情形，阿姨忍不住落泪，我也在赵禹彬的眼中看到了泪光，顿时对他心生怜惜。
有时候，我跟赵禹彬说话，无意间瞥到阿姨，她看我俩的眼神，是藏也藏不住的“图谋不轨”。
有一天，赵禹彬送我下楼，跟他熟悉的一个阿姨，心直口快地说：“禹彬，你女朋友啊？真漂亮！”
赵禹彬说：“不是不是，还不是……”
阿姨道：“那你可得加油啊。”
说完看我俩一眼，我刹那间脸上飞霞。
5
即将到520的时候，我有预感赵禹彬会在这天表白。
然而，还没到这天，赵禹彬就猝不及防地表了白，那是一个初夏的夜晚，我难得早班准时下班回家。刚到家，就接到阿姨的电话，向我咨询心绞痛相关的事宜。
我问，“谁啊？你还是赵禹彬？”
阿姨说，“是赵禹彬。”
我心里顿时一紧，得知他在家，立刻去他们家探望，还带了听诊器。也许是关心则乱，我居然没问，他生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，而是躺在家里。
直到我到了他们家，看到好端端的赵禹彬，他看到我也一脸意外，而我往里面看了看，才发现压根没有阿姨的身影。
我说明了来意，赵禹彬战术性地挠挠头，我也明白了大概是被阿姨“忽悠”了。
他看我手中拿着听诊器，立刻说：“不过我确实有点头晕，要不粱医生帮我测一下？”
说完，他俯身凑到的面前，上下打量道：“现在没穿白大褂，也是医生的样子。”
他距离我太近，微微的气息喷在我身上，让我心慌不已，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，故意拿出听诊器说：“好啊，我给你听听。”
“不对，你这心跳有点快啊，应该有窦性心律……”
还没说完，我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，抬头看赵禹彬，他一脸带笑地看着我，眉眼弯弯的，离我好近好近……
我往后退，他却拉住了我的手，战战兢兢地问：“后天，一起过520，可以吗？”
我被他盯得紧张得要命，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。
但下一秒，我又摇头，他顿时眼里充满了失望，问我为什么。
我说：“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。”
他认真看着我，“你说。”
“你是真的喜欢我，还是因为你妈想让我们在一起……”
“当然我喜欢了，我妈撮合的可不止我跟你……”他自知说错话，立刻改口：“我喜欢你，很喜欢。”
我看着他的眼睛，像是要把他看穿，而他毫不退怯地望着我，深情而无畏。
我压住心中的雀跃，说：“你再问我一次。”
他再次俯身凑到我耳边说：“后天，一起过520吗？粱医生。”
我点了点头，收下他一腔爱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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